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铜钱铁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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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“爹!”阮和刚站在打铁铺前喊,“爹!” 门虚掩着,屋子里没有人应答,倒是头顶上的大叶杨在风中拍着巴掌,“哗哗哗”,“哗哗哗”。 阮和刚抬头看天,正午的日头从树叶间泼
“爹!”阮和刚站在打铁铺前喊,“爹!”
门虚掩着,屋子里没有人应答,倒是头顶上的大叶杨在风中拍着巴掌,“哗哗哗”,“哗哗哗”。
阮和刚抬头看天,正午的日头从树叶间泼洒下来,像是一把金色的高压水枪在清洗着大地上的边边角角。去城里做了这么多年洗车工,阮和刚的耳朵里每天都响着水枪喷水的“吱吱”声。可是,他发现,同样是清洗,现在,站在淮河大堤上去听,那些嘈杂的吱吱声没有了,眼前的声音显得单纯而明亮。
大堤里面,平原上的麦子已经收割了,玉米也长到了快一人高,宽大的玉米叶在日头的清洗下,散发出青绿色的味道,玉米棵的深处,有两只野雉在大声说着鸟语。大堤外面呢,是淮河缓缓流淌的水声,偶尔有一条鱼从水里窜出,“啪”地打一个挺,尔后消失。唯有大堤上,掩映在一排排大叶杨树下,这间低矮的红砖黑瓦的打铁铺里没有一丁点声响,没有阮和刚想象了无数遍的“叮叮当当”的打铁声。
“爹!”阮和刚又喊了一声,便推开打铁铺的小木门。屋里一片漆黑,待眼睛渐渐适应了,阮和刚看见这里面的陈设和他几年前离开时并没有什么不同。木风箱、土火灶、铁水炉、铁砧子、黑吊罐、木炭筐,以及正中央壁龛里的供奉的铁匠们的祖师爷太上老君像。唯一不同的,是东边木板上挂着的成品铁器家伙少了很多。以前,一整面木板上都挂满了打好的铁器家伙,锄头、镰刀、斧子、犁头、耙脑、菜刀、扬叉,光是锄头就有耳锄,板锄、挖锄、条锄、鹤嘴锄等等,现在只有两把薄薄的镰刀摊在那里,还是锈迹斑斑的,明显的,这是永远也卖不出去的了。
阮和刚匆匆扫过一遍,以他曾经的铁匠眼光判断出,确实就像庄子里回来过年的人告诉他的,父亲还一直在打铁。其实在他离开这里之前,除了偶尔能卖出一把菜刀,打铁铺早就没有了任何生意,但父亲就是不离开这里。四年前,母亲去世后,父亲索性不回家里住了,他整天待在打铁铺里,天天在打铁。庄里人问他在打什么,他说:“打出来了你们就晓得了。”可是直到现在,他那件东西还是没有打出来,庄子里人都把这当作一个笑话说给阮和刚听。他们认为阮和刚的父亲可能脑子坏了。
阮和刚没有发现父亲一直在打的那个铁器家伙,他现在也顾不上关心那个了,他现在最关心的是铁匠炉。他蹲到炉子前,直接用手擦去外面的黑炉灰,看见砌炉基的大青砖还是原来的样子。他暗自点点头,放了心。这铁匠炉应该还是以前的,没有换位置,那接下来就好办了。
正这样想着,门外闪进来了一个人影。
“爹。”阮和刚喊。
“刚子?”爹说,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
父亲刚从烈日下回来,身上好似镀了一层金光,光晕渐渐消散后,阮和刚才看见父亲肩上担着一担木炭。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父亲的问题,他看着那木炭,一根根齐整、乌黑,浮面上泛着一层油性的光泽,断面照得见人影。“好炭,好力炭!”他岔开话说。
父亲卸下担子得意地说:“我叫南山的老超从江南特地给我买的,一截截都是铁栗子树烧的,用这个烧炉子烧铁条一定能打出好家伙。”
阮和刚不禁问:“你到底要打个什么东西?”
父亲胡子拉碴的,上身穿着一件破旧的黄夹克,脚上穿的一双运动鞋黑成了两个泥巴块,头发却剃成光头,这使父亲看上去像个苦苦修行的和尚,但父亲的精神很好,快七十岁的人了,依然中气十足,两眼有神。父亲揩揩汗,看了看阮和刚,说:“你回来了正好,我晚上告诉你我要打个什么东西。”
阮和刚心想,也好,晚上,我也正好对你说说我的那件事哩。要不然,没有任何过渡,一回家就对父亲说那件事,他怕父亲不同意呢,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向父亲开口。
下午,父亲在修理一只断了柄的大铁锤,阮和刚则去了一趟镇上。他买了点卤好的猪头肉,又剁了几斤新鲜羊肉,打了一壶粮食酒,回到父亲的打铁铺里,炖上羊肉汤,又炒了几个小菜。
傍黑时分,阮和刚将小方桌搬到打铁铺前的大堤上,摆好了碗筷和酒菜,和父亲一起吃晚饭。西天上的晚霞从绛红变成了深紫,又慢慢黯淡至青灰,最后彻底成了一片粉白,一弯细细的月牙静静地挂在了大叶杨的树梢上。
父亲尝了一口猪头肉,“是老安家的?”
阮和刚点点头,给父亲和自己满上了一杯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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